“你想什么呢。”周竖走出很远了，才发现他没有跟上来，于是回过头去喊了一句。
明珏愣了一下，朝着他小跑了两步，不紧不慢地回答，“哦……没……没什么，就是在想等会儿吃什么。”
周竖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贱兮兮地笑着，眉尖上挑，得意洋洋地说：“这个你不用担心，等会儿啊，史上最贵的外卖小哥会给我们送吃的来的。”
明珏刚想张口说话，周竖突然喊了一声，“糟了！”赶紧掏出手机，“我还没给他发地址呢！”
“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明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警员们，低声责骂他，“也不看看场合！”
周竖没说话，只是“嘿嘿嘿”地笑着，挠着后脑勺，添加凌渡的好友，给他发地址，还有一长串他要吃的东西。
明珏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的眼神看着他，他很久没这样笑过了，没心没肺的。明珏不知道他在高兴个什么劲，凌渡消失了多久，他痛苦了多久，虽然他口头上不说，但是他的种种行为，无不在向别人表达着他心里的想法。一直去那栋别墅也好，听不得半点凌渡的消息也好，和家人闹翻也好，工作之后更是一直在警务系统中找人。
他仿佛是魔怔了一般，和凭空消失的凌渡耗了十二年，从十七岁到二十九岁。表面上他的生活和其他人没什么差别，但是他的内心早就溃烂不堪，他自己意识不到，可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明珏却一清二楚。他还活着，但是心却死了。而现在这个他，让明珏仿佛又看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个他，竟然让明珏有了一种隔世的恍惚感。
明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却全都堵在喉咙里，愣是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接到周竖发来的微信的时候，凌渡刚洗完澡，正全身赤裸地站在酒店的全身镜前，双眼空洞。
他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胸前的那道疤，是那场爆炸留下的，也是那场爆炸，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爱他的人也没了。凌风，真的就像风一样的消散了，就在他的眼前，被炸成了一朵人肉烟花，连一根完整的骨头都没留下。世界著名钢琴家——凌风，到头来只有一个衣冠冢。而他唯一的儿子——凌勉，也在那场爆炸中失去了双腿。
而凌渡，看似活了下来，看似什么也没失去，却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一个失去了心的人，失去了感知力的人，活着和死了，有什么不一样吗？他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可是他始终得不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噔噔噔噔噔……”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就跟疯了似的，响个不停，凌渡收回自己的思绪，把搭在床边上了浴袍拿起来，裹在身上。然后趴在床上看手机，全是微信的消息提示，点进去一看，全是周竖发的。
除了地址之外，都是菜名，他大概看了一下，全是周竖自己爱吃的，只有最后两个是明珏爱吃的。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因为这些菜都在不同地方。
他把东西发给上官，让上官帮他在不同的地方下单，然后送到那个地址去之后。稍微地躺了一会儿，就穿上衣服，打了个车，往案发地去了。他之所以不开车，一来，是他的车很扎眼；二来，鱼龙混杂之地，他可不希望他的车被偷或者自己被碰瓷；三来，他觉得停车位肯定不够。
尽管大部分人都被周竖遣回了分局，事情也已经过去一下午了，警戒线外仍然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明珏和周竖正在秦泽的家里安抚着家属的情绪，王文文已经哭了一天了，眼泪都哭没了，说话依旧是断断续续的，也没给出什么新的线索。反倒是秦思思的情绪比王文文稳定得多，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还太小吧，不过她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周队，周队……”对讲机里传来外面值守的警员的声音。
周竖拿起对讲机，“收到，请讲。”
值守警员：“这里有一个金发碧眼的……”他不太敢确定眼前这个人性别，虽然长了一张大美女的脸，可是说话的声音又太过磁性，而且也太高了……
他还在思考要怎么说，就听见周竖淡淡地说：“带他进来。”
值守警员尽管满脑子问号，但还是铿锵有力地回答，“是！”
凌渡没有在意值守警员怪异的眼光，毕竟这样的眼光对于他来说，要多少有多少，看见新鲜稀奇的事物，而发射出来的那种眼神，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从小就是这样，每到一个地方，总会引来路人关注的目光。一开始他还会觉得不自在，后来习惯了也就罢了，毕竟是个人类，都会有好奇心这么个东西。
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值守警员也没有要帮他拿的意思，他突然就觉得周竖仿佛是在整他，其实他完全可以让人送到分局去的，为什么非要送到案发现场来？而且是被害人的家里，难道要当着被害人家属的面山珍海味，胡吃海塞？
“周队！”那个带路的小警员敬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军礼，声音也很洪亮，在原本安静的房间里回荡了几下，“人……”
凌渡：“……”缺心眼儿缺到这种地步，不愧是周竖的兵。
周竖也很无语，笑容僵在了脸上，赶紧出声制止他，咬着牙说：“小子，我不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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