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竖甩了甩自己的右手，明珏瞪大双眼看着他，就差把“你疯啦”这三个字说出口了。但是同时也听到了赵廉的呼吸声，准确点来说是大喘气的声音。仿佛是一个刚跑完一场马拉松的人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瞳孔也不再紧缩，眼珠里也有了周竖的倒影。
“你丫骨头还挺硬。”周竖抱怨了一句，然后从明珏手里拿回电话。像是夸赞似的，脸上还带着点喜色，“行了，解决了，这小子算是醒过来了。”
“嗯，那就好。”凌渡回答得很理所应当。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需要我过去吗。”
“你到了？”周竖说，“在局里？”
凌渡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行吧，那你也别动了，”周竖说：“老万在这儿，等我们回去就好了。”
凌渡又轻轻地“哦”了一声。
“行了，挂了。”周竖说：“回去再和你说。”
凌渡：“嗯，我在办公室等你……”他犹豫了一下，加了一个“们”字。
周竖听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像是要说什么，又不太敢说的样子，心想，不知道这大少爷今天又抽什么风，但是现在也空管这些。只说了一个“行”字就挂了电话。然后继续指挥着现场工作，“都愣着干嘛，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脸上有花儿啊。”
众人参差不齐地回答了一声“是”，就四散开去，继续取证和调查。
赵廉后知后觉地捂着被打的脸，火辣辣的疼这时才慌慌张张的传到他脸上。眼珠子四处乱瞟，神情慌乱，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大脑像重启失败一样，无数个问题在他的脑子里跳跃着。
为什么自己家里会有这么多人？
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手上拿的是什么？
为什么周队会坐在自己对面？
他只记得他在休假，准备装修一下房子，于是就请了人来打墙，然后……然后在旧衣柜里发现了一具女尸。他这才回过神来，猛然惊呼一声，“我这是怎么了！”
周竖这时才在心里长舒一口气，但还是白了赵廉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没事儿了，但是我的手疼。”
赵廉：“……”
周竖接着说，“你说你，啊，好歹也是个整天和尸体打交道的警察，怎么能被吓成这样。真是……”
明珏拍了拍周竖的肩，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但是被他无视掉了，深吸一口气之后继续说，“不过呢，我能理解你，这次是发生在你自己身上而已。怕是正常的，但是你现在必须冷静。如果你都崩掉了，那这个惨死的女人的怎么办，谁来替她抓住凶手？”
赵廉还是捂着脸一言不发，神情也不再惊魂未定，只是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委屈的神色。
“你呢，这几天就去住宿舍。”周竖接着说，语气平缓而笃定，“情况呢，我都和梁局说了。等这案子结了你再回来。”
一听说还要回来，赵廉的脸色又瞬间煞白，仿佛受到惊吓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磕磕巴巴地说，“还……还……还回来啊……”
“这里是你家，你不回来住，还能上哪儿去。”周竖知道他现在对这间房子有抵触情绪，毕竟谁遇上这种事都难免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于是故作轻松地开导他说，“你是警察，怎么能封建迷信呢。”
“对，我们必须是无神论者。”明珏在一旁附和着，“神鬼学说，封建迷信，我们都必须要抛在脑后，绝对不能相信。”
赵廉没说话，仍然捂着脸，但是原本惨白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点血色。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明珏，又转头看了看正在忙活的同事，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周竖的身上，木木地点了点头。
周竖看他那样也算是恢复神智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说，“你先坐一会儿，等会儿我们一块儿回分局。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赵廉点点头，“知道了。”
“中介来了。”
听到人来了，周竖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往火急火燎跑过来的高鹏身后看了一眼，一个体型偏瘦，个子中等的男人，唯唯诺诺的，穿着一套不大合身的西装，一脸惨白，带着一副黑色的框架眼镜，从他眼球凸出的程度来看，度数还不低。想来是听到自己卖出去的房子里有尸体，而被吓得不轻。跟在高鹏身后一直在哆嗦，脚步虚浮，进门的时候还差点提前给他们拜个早年，不停地抬手用袖子去擦额角的汗。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警官！”中介见到周竖的第一眼就颤抖着喊了一句，像是被人划破了嗓子一般，不仅破了音，还唾沫横飞。得亏周竖比他高出一截，不然正好接住他这一嘴的唾沫星子。
周竖：“……”
“我就是个房屋中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警官！”男人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颤抖，一边抓着周竖的胳膊不放，一边声嘶力竭地替自己辩解着，“警官啊，这房子在我们中介所挂了有好几年了。陆陆续续租了不少人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天南地北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听到这里，周竖抬手打断他的话，看了一眼正在奋笔疾书记录口供地高鹏，然后问那个中介，“上一个租客走的时候你们没有查验一下房子有没有吗。”
男人一边点头，一边连说了好几个“有”，然后咽了咽口水，接着说，“但是这房子刚签了一年的合同，何况上一个租客也不是我接待的啊……警官……”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亮了一下，声音也不再颤抖，盯着周竖的眼睛，生怕周竖不相信他说的一样，“哦，对对对，警官警官，我想起来了，半年前我们跟租客续租的时候，房主打电话来说，他要把这房子卖了，让我们一边租着，一边帮他找一下合适的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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