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谢鸣秋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换位思考，倘若他是谢志荣，肯定也是恨不得把夏羽斐这个乖儿子当宝一样捧在手心里，而都快成年了还只像个叛逆的小屁孩似得尽给他惹麻烦的自己，自然是不配他分给眼神的。
夏羽斐很优秀，甚至比谢鸣秋以为的那样还要优秀。之前谢鸣秋只知道他在华中成绩一骑绝尘，但华中毕竟只是一个口碑糟糕的智障收容所，夏羽斐住进来的一个月里谢鸣秋也没多关注他的日常生活，总归不是终日像个书呆子一样看书复习，因而他从未想过把夏羽斐和市第一这个头衔划上等号，既然是市第一，也不关他在哪个学校的事了。老师甚至说他虽然没能在之前那个学校读完高二，也可以破例直接读高三，但被他拒绝了。
谢鸣秋有一点幼稚地开始纠结，他这份不愿意中有没有几分是存着关照自己的原因。
而优秀是各个方面的，无关乎成绩，在其他方面，夏羽斐依旧出色。这才一个多月，所有教过他的老师们对他赞不绝口，甚至力压曾经的各个心头好，逢人就说“看看你们班夏羽斐”，然后列举出百来条优点，随便甩出几条最不打眼的，都可以让被比对的同龄人无地自容，为自己耗费时光的这十七八年痛心疾首。
于是乎，夏羽斐的人际也势头见好，起码女生们没有不爱慕他的人，而男生们，在过了最初那段幼稚的同仇敌忾的阶段后，也渐渐开始接受这个很好相处的人，重要的是，这个人就连体育活动也很游刃有余，青春期的男性对于这样一个好队友好对手，是很难真的仇恨起来的，一开始还有人拿他以前读的学校说事，也说他没有按照正规流程就入学很不道德，但不久这些人就乐意与他称兄道弟，球场上见真章。夏羽斐比他们普遍大一岁，还没过多久就有不少人叫他“斐哥”，连亲弟弟谢鸣秋都没叫过他一声哥。
剩下来那一部分怎么也不愿意和他交流的，大抵只剩下那群知晓他是谢家私生子的人了。好笑的是，不光是夏羽斐，他们对谢鸣秋也是不往来的态度。
反倒正是这些人，在所有人都围着夏羽斐转的时候，反而按捺不住地开始往谢鸣秋身边聚拢。
“你不应该讨厌你那个哥哥吗？”
大片的阴影遮住了他想要写的字，谢鸣秋笔尖顿了下，看了一眼自来熟地坐在他课桌前端的同班同学，对方上半身向他倾过来，一副跟他关系亲昵的姿态。
谢鸣秋不喜欢在学校惹事，以前因为怕秋明婉找到学校来发疯，后来因为谢志荣会动用关系帮他解决，他对于对方这种暴发户式的父爱表达感到很丢人。
于是他努力压下了跃上舌尖的那句“你是谁”，对着那张面熟但决计对不上号的脸发起了愁。
“跟你有什么关系？”
“同窗一年了，关心一下同学的生活，不是很正常吗？”
谢鸣秋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不好意思，我记性有点不大好，你是谁啊？”
对方显然被他这个问题侮辱了，但大抵是“大局为重”，居然给他忍下那一口气，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这个笑总让谢鸣秋觉得在哪里见过，有种似曾相识的错愕感：“你要是有需要，我们可以提供，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们这些正义人士也见不得一个外面的野种来这里风风光光的，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让我恶心。”
虽然这群富家子多少都对于这种八卦信息互通有无，但他们也不会真的恶意散播夏羽斐的身世，原因无他，显然的局势，显然是夏羽斐在谢家的地位有盖过谢鸣秋之势。最开始谢志荣要接夏羽斐回家，其实大多数的人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情，等着一出兄弟阋墙的港风狗血大戏，但夏羽斐在别墅里安然待了一个月，半点风声没有走漏。倒是有人说看到谢鸣秋去会所买醉，原本让私生子继承家业这件事听上去多么荒谬，但现在也添了几分可信度。毕竟谢志荣除去风流花心以外，最著名的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他们都是未来要继承家业的人，没有理由为了一点小小仇怨去得罪未来可能的合作伙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诱谢鸣秋去折腾夏羽斐，更大的目的，显然是要看谢鸣秋的笑话，这群无所事事的执绔最会擅长的就是给自己找乐子，虽然盛夏时的宅斗大戏没能如约上演，不代表他们不可以自己创造一个。
“如果你觉得恶心，可以滚。”
对方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这种压抑着极端愤怒的声音是从素来阴郁冷淡的谢鸣秋嘴里发出来的。
“我也觉得你恶心，而且还碍我的眼，你可不可以就地消失呢？”
“你说什么！？”
这一声吼得有些大，聚集了一片视线，班上的人都知道这几个人喜欢找谢鸣秋的茬，碍于那都是一些有钱有势的人，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也不好真的干预，只是私下嘀嘀咕咕几句。对方自讨没趣，最后只是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负气走了。
谢鸣秋这才停下笔，装作不经意地往教室后方一瞥，发现夏羽斐也在看这个方向，他又只好把视线生硬地错开，心脏砰砰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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