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白鸟叫过第五遍,叶鸯黑着脸将被子从头上扯下来,先瞅了眼身侧空荡荡的床铺,随后狠狠一瞪外头的鸟,寻思着改天找个理由,把这烦人畜生浑身的羽毛都拔干净了,看它还有没有颜面再乱叫。
仿佛察觉到他的恶意,白鸟一缩脑袋,悄悄飞走,在它走后又过半刻钟,窗纸上映出个人影来,瞧那身量,应是江礼。叶鸯深吸口气,总算忆起今儿安排了事,他们在巫山停留得太久,是时候回家了。
方师叔的病未曾好全,因此没能来送,方璋说是要照顾他,一扭身钻进屋内,再也寻不见人。叶鸯摸摸下巴,目光落到远处佳期如梦的楼上,灵机一动,对坐在桌边的江礼勾了勾手指,道:“你去街上,给我买个剑匣回来。”
“哦。”江礼闻言起身,往门外走,走出去没多远,忽又折返回来,向叶鸯摊开手。
“作甚?!”叶鸯不解其意。
江礼答曰:“给钱!”
堂堂南江小公子,竟沦落到连买剑匣的钱都出不起了?叶鸯半晌无话,盯着他看了许久,极其吝啬地掏出钱袋,恋恋不舍地将之放入江礼右手。江礼与那钱袋一并行远,叶鸯可怜兮兮地看他们,当然,他心疼的是好不容易攒下但很快就要被花出去的银两,而非累死累活替他跑腿的江礼。
待到看不见江礼的背影了,叶鸯抖擞精神,四顾一周,见方师叔的白鸟不曾露面,师父尚未归来,便大摇大摆地出了门,抄近道赶往佳期如梦。
佳期如梦后院。
院门上挂了把沉重的大铁锁,倪裳早已离去,树荫摇动覆在院墙之上,为这萧索院落增添几分阴森之感。叶鸯伸个懒腰,轻车熟路翻过墙跳入院中,推开一楼的某扇窗,做贼似的钻了进去。
或许说他像做贼是抬举。趁此间主人不在,擅自闯入,不是鸡鸣狗盗之辈所为,却又是什么?
但事发突然,叶鸯此举,实乃形势所迫。倘若他不做一回小毛贼,该要怎样从倪裳的藏书阁中取走他所需之物?这等时候,切莫计较君子风雅,风度不能当饭吃,不能当兵器使,该丢就得丢。
昨日叶鸯走后,倪裳显然回来过,叶鸯看到架上某些摆设的位置稍有改换,而四楼那幅专属于北叶的画卷,也被拿了下来,跟其他卷轴放在一起。叶鸯鬼鬼祟祟地将那几卷画逐一展开,从中找出他所求的罪证,又将余下画卷恢复原貌,仍与先前一样放置,随后抱起画,猫着腰溜下楼梯。
院中无人。
爬上墙头往外一看,巷中依然寂静。
叶鸯自半空中跳下,沿来时路返回方师叔的私宅。江礼上街一趟,这会儿也快回来了,但愿江小公子知晓何为勤俭节约,给他叶大哥剩点儿银两。
风瑟瑟,雨飘飘。
巫山之夏,向来不缺雨。
有人将这连绵不绝的称作“鬼雨”,若是结合雨幕笼罩下阴沉沉灰蒙蒙的万物来看,此类称呼倒十分贴切。
阴雨和鬼魅是兄弟,奇闻诡事常伴着落雨发生。
倘若在翻过院墙时,叶鸯肯回头看一看……
……定会望见那理应空旷的窗口处,多出一张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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