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陆陆续续离开,大队长在一旁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看了眼生的裴辛一眼,眼睛眯了眯,不愿意坏了村里的名声,就吩咐几个人明天过来把沈家几个人安葬了。
裴辛外婆一家是最后走的,裴辛被外婆拉着,回头看了眼,当时火烧了几丈高,如今到处灰飞烟灭,他压抑着胸腔中的愤懑,也打算离开。
然而他在离开前,被拽住了裤脚。
一只手从烧断的横梁碎瓦下伸出来,死死拽着他,裴辛低头看,对上了一双栗色的大眼,压抑着痛色,却没有家毁人亡的绝望,她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唯有死死拽着他裤脚的那只手透出来几分伤重濒死之人该有的倔强和求生欲。
裴辛听到她说:“救救我。”
忙碌了一晚上,天色渐亮,晨曦的阳光也挥散不去沈家破败院落的一片死气沉沉,村里人走后,整座院子安静下来,只剩下焦黑的断墙上瓦片偶尔坠落的声响。
在这样的背景下,裴辛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本该被吓得仓皇而逃,可他没有,他平静的蹲下-身,把她脸上的灰尘擦了擦:“你叫什么名字?”
“苏媚,”她说:“我叫苏媚。”
裴辛把她带回了外婆家,沈家出了这样的事,即便还扣着一个坏分子的名头,他们收留她也没人再说什么。
那时候苏媚伤的很重,横梁砸下来没压断她的脊梁,但她被火势牵连,被压到了一条腿,才没能及时逃出来。
她身上烧伤的厉害,可以说是面目全非,能看见的地方大面积的烧伤,要治疗得花很多钱。
裴辛外婆家往上数三代都是贫农,哪来那么多钱给她治伤?
她看出了他们的为难,把手里紧握的一颗金珠塞到外婆手里,小小的女孩不过**岁,愣是没掉一颗眼泪。
裴辛外婆老了,最看不得这样的场面,她自己是有孙儿的人,见了就忍不住心软,最后只是握紧了小姑娘的手哄:“妹妹乖,不疼了,阿婆去给你买药,吃了药就不疼了……”
裴辛看见她弯了弯眼睛说:“谢谢你。”
山溪村出了这么大的事,裴辛母亲郑玉莲怕吓到他,也怕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第二天就把他接回去了。那之后,裴辛好长一段时间没来过山溪村,其实竹基村离得挺近的,但他心里总有些抗拒,说不清道不明,尽管心里放不下,也没开口问过一句关于沈家的事。
过年的时候去山溪村给外婆家拜年,那个叫苏媚的孩子已经不在了,沈家大火过后宅子老是闹鬼,孩子们被勒令禁止靠近那个地方,沈家大火成了山溪村乃至竹基村的禁忌。
听外婆说,沈媚伤好了一些后回了沈家,再没出来过。
沈家的院子从里面落了锁,时隔大半年,被烧掉的几间主屋还在那里,焦黑的墙壁沉默的诉说着这座宅子的过去。
裴辛十四岁,个子拔高,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一个头,他站在外婆家门口一踮脚,就能看见沈家院子里满地的积雪,大门依旧紧闭着,久不住人的模样。
隔年裴辛跟人打架,他是一向拳脚功夫厉害的,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揍趴下了,谁知道那人阴险,带着刀,从后面拽着裴辛腿,从大腿一路划到膝盖,当时流了很多血,郑玉莲吓坏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疼,回头就报了警。
裴辛及时被送到了医院保住了那条腿,不过伤口划得深,伤到了筋脉,那道伤口后来结了痂,脱落之后露出粉色的疤痕,丑陋的象征着再也好全不了的腿。
高大的少年愈发沉默起来,裴辛后来辍了学,在家修养了一段时间,郑外婆心疼他,把乖孙接到家里住,裴辛养伤的那段时间,隔壁院子的门一次都没有开过。
那座院子依旧安安静静,不过原本破败的院落里种起了不少瓜果,郁郁葱葱,吸收了一个春天的青翠,到了夏天开始疯长。
沈家老宅有时候会闹鬼,因此每一个人敢进去,裴辛养伤的那段时间,有时候也会听见沈家宅子里传来笑声,裴辛在外婆面前表现的很平淡,然而晚上一个人的时候,也忍不住坐在床上看着废腿自怨自艾,那座院子里有人开口唱:“岸边的玻璃竹帘闪闪发亮,遍地都是嚼冰的声音……”
“编一个玫瑰花圈,口袋里装满花朵,灰烬灰烬,我们都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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