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曦寒慢慢抬起手，像举起一件很沉重的事物，而不像是一张薄薄的相片，他张开嘴，【这是什么？】他问金亢旭，嗓音无比的艰涩。
接近以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比空气中还要呛鼻的烟草味，金亢旭心情不由变差，他伸手接过那张以教堂十字架为背景的相片，扫了一眼，然后随意的丢在茶几上。
【很明显，这是我结婚当天拍下的用以留念的照片。】金亢旭的态度平常得不能再平常，挑了张斜对着钟曦寒的沙发坐下来，竟微微一笑，【你真正想问什么？你，是不是结婚了，是不是离婚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过我，对吗？】
钟曦寒不由自主的睫毛快速的眨动了几下，呼吸变得又深又快，金亢旭的平静深深刺痛了他已经开始要麻木的神经。
【对，没有错，这些问题就是我真正要问的，并且，就在眼下急需你解释清楚！】虽然眼里已不争气的浮出泪光，却勉强自己挺直腰板，紧握了拳头。
钟曦寒用一种前所未有过强势的语调说话，简直就是在质问金亢旭，你欺骗了我，你必须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否则你以为我会怎么样？装聋作哑，一个人默默忍受痛苦吗？
金亢旭暂时没有回话，拿出抽屉里的雪茄，挑一支在铁盒盖子上慢慢嗑嗒着，与此同时，细微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钟曦寒，没人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
钟曦寒不懂什么是谈判，长长的沉默和注视所营造的气氛很快就将他压迫的喘不过气。
【金亢旭！你没回来前我已经考虑好了，无论怎样，我是不可能做第三者的！如果你真的有妻子，请你坦白告诉我，我不会追究什么，但是我不会再跟你住在这里，我们必须要分开！】
钟曦寒亮出了他的底牌。
这下，轮到金亢旭说话了。
【韩诗雅是我前妻，她二十二岁结嫁给我，二十四岁去尼日利亚，她是医生，也是反战党派的一员，离婚是我提出的，但实际是她抛弃了我们的约定，也抛弃了我，因为爱着她，那一段时期我情绪不很稳定，甚至提到名字也有过激的反应，所以造成后来不仅我自己，周围的人也都刻意忽略掉这件事，就仿佛这段短暂的婚姻没有发生一样。】古巴雪茄特有的浓郁的味道混合在金亢旭平稳的叙述里，有一种旧事电影里才有的不咸不淡的伤感。
没有含糊和遮掩，让钟曦寒头痛欲裂的疑问，金亢旭寥寥数语就清楚的解答了。
结过婚，离了婚，绝口不提的理由是伤痛。
不是刻意隐瞒，更谈不上欺骗，让人找不到可指摘的地方。
钟曦寒没有理由发火，或许还应该侥幸自己逃过了第三者的罪名，也不用再去琢磨离开金亢旭后自己的生活。
天色暗到必须要开灯的时候，钟曦寒离开呆坐一天的沙发，脚麻了，他却不知道，起身的一瞬间身体失去平衡，金亢旭想救他，但两人离得太远了，钟曦寒摔倒时额头撞到白橡木的茶几角上，因为角并不尖锐，免去了头破血流的后果，但的确很疼，加上钟曦寒当时的头脑本就是懵的，结果躺在茶几下一时间站不起来。
还是金亢旭冲过去把他扶起来，很紧张的模样，一会儿吹，一会儿揉，不大工夫就把受伤的部位弄出高高的一个肿包来。
【哎呀。】金亢旭看见了，显得很懊恼。
钟曦寒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笑了一下，脸上却还是忧郁的表情。
虚假固然不对，固然不能长久。
然而往往真实比虚假更让人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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