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桓预备着在府中再待上几日便走,还说什么想去游历四方,找一找师门中前辈们的下落。因为那位冲归前辈应该是二十年前便身死,李征幼时见到的应当只是一抹魂罢了。现如今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找到些残存的痕迹。
李征听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从袖子里摸出一串木珠给小道士,笑得风轻云淡:“见不到魂,见到冢也好,这东西就算物归原主了。”
乌桓临走的时候很认真的形容了一番我的样子。总结来说就是——看着挺年轻,不像是个近三十的人。
他很认真的翻着书和我说:“鬼魂的样貌和死时并无什么关系。你大可放心。”
他走了,我则留在江府里,等着某一日了却执念转世,或者干脆魂飞魄散。
艳阳天藏在玉里静养。黄昏时候出来,找李征去说两句话,问一问当朝如何,皇帝如何,皇子们如何,再问问……某人如何。
他沏好茶,慢悠悠的饮了一杯:“如今也还算安稳,虽不比前朝盛世,也算得上是安居乐业。皇上膝下两子一女,大皇子的已经有了子嗣,年岁和当朝二皇子一般大。皇上未曾立下太子,想也是怕出什么乱子。至于您口中说的那人,我印象里的确没有,想是在我入朝为官之前便退隐了。”
李征入朝为官约莫也有三四年,这么说来他大概五年前便辞官了?
李征所依附的江府算是官商一脉,他本身身处户部,官职不大。而我想见的人却是刑部的,说起来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叫他帮我查查也的确有些为难他。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为难,便道:“大人若有何吩咐,尽管说来便是了。”
我苦笑两声:“大人这二字我可担不起。我只记得我当年还在的时候,他身处刑部,是个正四品侍郎。”
他晒然一笑:“这便好办了,我在刑部原也有几位旧识,看看人脉变动的本事还是有的。只是依照大……安兄所说,那可是十年前的人,又身居高位,怕是有些难找。”
“可以他的才学胸襟来看,怎么也不会辞官……”我原以为就算我死了,他顶多也就挂念几日。却没成想……恩,不过大概是我自作多情吧。
想是朝中又出了什么意外,迫使他不得不辞官,亦或者真如我想得那般。毕竟才不过十余年的光景,就算再怎么变,该活着的都还在,不该活着的也都没死。
除了我这个祸害,没能遗留千年。
不仅没能遗留千年,甚至连个孩子都没留下来。安稚延这小子还是三弟过继给我的,不知道性子随了谁,倔得像头驴。除了我也不知道谁还能管得了他。不过据李征所说,这小子现如今活的好好的,不仅文武双全,还少年有为,二十便挂帅出征,赢了好几场胜仗。
我还在时,他连蹲个马步都叫累,没成想我走了反而出息了。我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未曾亲眼见他长成如今的模样,果然还是有几分不甘。
我笑了两声,问他:“李兄,你说史官那儿,我能占几行笔墨?”
他也笑了:“那么一本写着多少年的岁月,纵然是皇帝也才草草几页。一国之君尚如此。安兄以为呢?”
我想想也的确如此,又问:“那你说,这个皇帝当得有什么意思呢。累死累活疑心疑鬼,还要成天担心自己的脑袋什么时候掉了,枕边人都信不过。”
他道:“可总要有人来当。”
我把这句话反复琢磨。扪心自问,似乎没法胜过他,便释然了。
我只觉得这轻飘飘的魂更轻了几分,可还是有几丝线拽着我,不肯放我走。我心里略有些愁苦,便向他道:“不知道史书里有没有说过。当年摄政王安世尘曾打算谋朝篡位,冲冠一怒为知己?”
“这个……野史兴许有说。”
我眼前一亮:“那就劳烦李兄烧几本给我。”
除却一些野史小说,还看到了当年未完的话本小说。想来这也算遗憾之一,便心安理得的看了起来。
直到野史中的某一页,我和他的名字并列其中,终于忍不住笑了。
那时候贪心不足,就算桩桩件件都摆在眼前手边了,也不见得满意。可如今仅仅只是看见这两个名字在一页纸上,心里便像开出了花一般。
只可惜这段说的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恰恰是我最不愿见他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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