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为什么……“
“为何愿意告诉你这么多吗？“忘归轻笑一声：“很简单，因为你不是他。若是在他面前，我岂会如实坦承？“
任殷身子一僵。
他顿了顿，想要开口向忘归说点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忘归凝视着他几分钟，沉下眼眸，勾唇道：“你无须担心。无论重来几次，我想，他都不会爱上我——任师瑛与我相同，深得大义，知晓什么是该先做的。况且……“
“我虽不知道他对曲虞充斥着的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但他看着他师尊的眼神是绝对错不了的……对着他的师尊，他一往情深，那人的死是他心中一块阴影，活人怎么比，都比不过一个死人。“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任师瑛直到死前都没有立后。帝王一世无后，也是死得孤单寂寞。“
忘归垂眸，轻笑一声道：“……在他死后没多久，我也跟着去了。“
“不过你尽管放心，我还没蠢到会为他去死，我的死有原因。“
“……“
任殷缄默。
一段时间后，他开口，方道：“所以，你说了这么多是为了……“
忘过态度淡然，双手交叠：“你想多了，你与我何关？我有我的目的，会出言提点你几句，不过是为了护着他的躯壳，我容不得任师瑛受到任何伤害。“
“在你面前，我没有伪装的必要。你于我而言什么都不是。“
他轻声笑道：“说难听点，我只是借着你来睹物思人。“
任殷看着他，脑海中突然闪过几道画面。
他下意识地感到意外。这是这具身体的记忆，而它竟对忘归的话有了反应，脑海中浮现关于任师瑛的过去不断地告诉他——事实或许不是这样的。
任殷张了张口，他深呼吸一口气。
严肃的气氛果然不适合他。
任殷看着忘归，刻意在这尴尬的氛围中装出不知情，可吐出的话语却是一针见血，只见任殷笑嘻嘻地道：“霍忘然，你好自大啊。“
忘归一怔，随即蹙眉：“哦？我倒是不清哪里自大了。“
……啊，生气了。
“我说，你很自大。“任殷不怕死地重复一次：“我很谢谢你愿意告知我这么多事，但这都是你自己的想法不是吗？你有亲口问过任师瑛？你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吗——“
忘归马上反驳：“任殷，我陪了他两世！“
“……但你刚刚不也说了，你不了解他怎么想的吗？“
忘归逐而沉默。
“咳，就像我对你们两个的事无法多作评价……好吧、好吧，我换个说法！任师瑛对他师尊根本没你说的那些想法，我直接对你坦白从宽，我从以前就能看见他的部分记忆，但零零散散的我也不知全貌，他喜不喜欢你我是不知道啊，这个你自己之后假设有机会碰上他后努力、努力——但任师瑛对他师尊肯定没有，而且……“
忘归一怔，瞪大了眼睛，不解道：“而且……？“
看对方紧张兮兮情难自己的模样，任殷只好又补了句：“……而且他是把师尊在当孩子养的。“
没办法。
师尊岁数大，但是少年脾性。他的心理年龄和他的实际年龄不同，而是跟他目前的外表相同，任师瑛把曲虞当孩子养无可厚非，说白了就是猫主子当皇上对人朕来朕去发号命令。
忘归沉下眸，过了一会，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任殷下意识暗骂不好，只见对方缓缓道：“原来、原来被儿女情长伴着的不只有他，也有我，只是我和任师瑛尚有一层责任在，我与他心知肚明，深得大义……“
说到这时，他眯眼笑了下，竟让任殷觉得无端有些落寞，清冷的月光洒在这人身上，使他变得更加遥不可及：“……纵然是我一厢情愿。“
“可如今看来，今后也许不是了。“
任殷：……
看来对方目前是靠自己脑补出一番大道理了。
他默默地退离了好几步，转过身，刚要走人，又被对方叫住了次。
“任殷。“
“……你还有事吗？“
忘归眨了眨眼：“没大事，就想提醒你件小事。“
“说吧。“
他很想快点走人。
忘归斟酌了几分，方道：“……注意姬如漪。“
“……啊？“任殷顿了顿，他仍反应不及。
只见那人续道：“不知是何种因素，本不该活在这世上的人是世依然活着，我会让你小心，是因为上一世可没姬如漪这个人。“
“据我所知，对梅邵玉而言，他这位不知打哪来的兄长很重要——照理说，原本那个应该已经死了。你可以听听就好，但不一定要信我，不过存份猜疑在自己心中总是好的。“
所以，事到如今，忘归也无法确信梅邵玉究竟是不是重生的，还是这是重生后的魔尊故意做出的伪装呢？
猜不透啊。
他这话说得很白，说着梅邵玉的同时，就像是揭好友的底般，把对方的料全掀了：“上一世的梅邵玉性子很差，心思阴冷，如今待人友好，无论是不是真心待人，亦是不错，你想我想跟你深交，基本的提防错不了。如今你对他好，指不定是他予你网开一面将你当成了交心的朋友还能捞上不少好处，能不能接受，要不要深交，全凭你的意思，但你必须记住明哲保身之道。“
“不过……有了你的先例，我怀疑那人很有可能也不是原先的姬如漪。但他与梅邵玉的事是他们两人的事，这事我愿意出言提醒你，但我不会无聊去插手干预去触自己霉头。你若想混得好些，就对梅邵玉多多照拂，对你日后亦是万分有利。倘若不问是非，只谈人，姬如漪颇为深得我的心意，他是个聪明人，晓得分寸。“
忘归不禁想：许是我在姬如漪身上寻到了点慰藉，千金难得，知己难期寻，伯牙绝弦失子期也是这般道理。
——就如同他和任师瑛一般。
任殷听完，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点点头：“多谢，我会注意。“
霍忘然……这人心思也太敏锐了。
他就算了，霍忘然一早就知情。但对姬如漪仅仅依靠着自己的预想就能推算出这么多……他依然心有余悸。
并非同乡，就直接掀了两个穿越者的底，这人真可怕啊。
……别想那么多了，走人要紧。
留下独自一人沉思的霍忘然，任殷加快脚步，迅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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