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半身没有不疼的地方，贺妈就趴床边哭，眼睛都肿了老高。
“之一……呜呜呜呜，你不能不要妈妈了……”
贺之一没法说话，只能用眼神儿鼓励贺妈。
他这发病也快，但幸运的是，好的也快，才一天多点儿，除了瘦了憔悴了，他好像又没有啥事儿了。但是只是看上去没啥事儿，其实……好疼。电视剧上演的超假，这疼的，贺之一差点就绷不住自己狰狞的表情了。
他刚拔了氧气罩，就给贺妈嬉皮笑脸。
“阎王都不收我。”
“太好了，最好永远都不收你!”
“妈，你这样贼丑，你看看你，昨晚上没睡好觉吧?快回家去睡觉!”
“我不走!”
“你快回去吧，你老在这瞪着我，我也很有压力，没法休息。你先回去，明早你来。”
当贺妈哭唧唧终于答应回家去的时候，贺之一抹了把脑门上的汗。
哄人也是一项技术活啊。
贺妈前脚刚走，后脚贺之一就闲不住下了床。脚一软，差点没站住。
他扶了下门，突然看见了李尚跟着他的主治医师往走廊那头走。
他悄悄跟了上去，结果医生把人带到办公室之后，把门随手关上了。
贺之一扁扁嘴，回到了病房。
一开手机，全是李尚短信。
“你还好吗?”X10
“醒过来了回个话好吗?”X10
“别死。”X10
他赶快回了条，“我好了。我不死。”
那边也没有理他。
一会儿，李尚回了病房。
贺之一拿着手机，没看他，张口就问，“成绩出来了吗?”
李尚一言不发，走到病床前，轻轻抱住了贺之一。
贺之一本来想挣扎，但他抱的太……动情了。
李尚把头埋在贺之一的颈边，皮肤跟皮肤相触，贺之一好像被电了一下。
然后他感觉有什么湿热的东西落了一颈窝。
他赶快推开李尚，“你不是吧?大男人哭什么?”
李尚哭的真是条汉子啊，青筋都憋出来了，两行眼泪倔强的挂脸上，贺之一头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心疼。
混蛋医生跟他瞎说什么了。
“你哭什么。”
李尚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让自己正常说话。
“模考考差了。”
“……”
贺之一跪床上，搂过李尚的头。
“抱抱你狗头，不哭了。”
“……”
“别瞎几把装了，我看见你跟医生进办公室了。”
“医生说啥了?我快死了?”
李尚把头拔出来，揽着贺之一，贺之一就毫不客气地靠他身上。
“是。”
“还说啥了?”
“你要开始化疗了，你时间不多了，也许没有两年，也许没有一年。”
“瞎说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
“别难过，真死了……就死了。谁能不死啊?”
李尚拉着他的手，“可是我爱你，我不想让你死，你可能不知道六年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是我每天早上绕路跟在你后面，看一会儿你的背影。是我每次做梦梦里永远都有你。是我每次看见你打球就想给你递水，看见你跟杨涛勾肩搭背就吃醋，是我看见你就想抱你，想保护你一辈子。我想看你以后可能是一个数学家，站在领奖台上，光芒万丈。或者你一事无成，那我会养你，你在我这里能永远骄傲下去。”
贺之一握紧了拳，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个这么优秀的人，一直这么爱他。
“可这些都实现不了。你要走，这些都不可能了，你不能高考，没有未来，你甚至没法活着。我也没法活着，我想过你之后的各种生活，可能有我，可能没有我，但我可以一直默默陪着你，也可能哪天，你能发现我，但我之前从来没想过你会死。我以后想陪你，想看看你，我还能绕到这样一条路，看看你吗?”
“我……”
李尚眼角还有些红，但基本上控制了情绪。
反倒是贺之一闷闷地靠他身上，“你大闷骚的人设崩了你知道不。叫你闷骚，你不早和我说，错过那么多年，我就剩没几天了，你再来祸害我。我又不想死了。”
“你和我在一起。你活久一点，行吗?”
“我和你在一起，迟早会走的，那时候你怎么办?不活了?咱俩当亡命鸳鸯?我肯定舍不得你死啊。你要不死呢?会不会痛苦一辈子?会不会忘了我娶一个女人？你想过?”
“没有，所以你不要给我这个机会去想行吗?求生欲强的话，可以活很久。”
贺之一反身抱了抱他，他看着智商挺高的啊，这种事怎么就偏要自己骗骗自己呢?
那他也骗骗他好了。快乐是不会常在的，但能有一天是一天。
“那李尚先生，我就把我后半生交给你了。我努力活久一点。”事实上，可能是被这个男人的眼泪给震撼了，让贺之一油然而生一种诡异的感觉：这个男人看着这么猛，实际上内心还是个需要我这个大男人保护的小公举呢。
小公举对此一无所知：“嗯。”
贺之一有意把气氛搞得好一点，这种像参加他葬礼一样的气氛有点儿压抑。
“你不是考差了吗，把你成绩单给我看看。”
李尚表情有点儿尴尬。
“*，年级第一，你跟我说你考差了!脸呢!”
“……名次高，分低。”
然后李尚拿出贺之一的卷子，上面红笔勾勾画画，“我给你批了一下，你要是在学校，你就是第一，分比我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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