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之时——
东山影神壁至影开门之间不足三里处。
数十万人的厮杀,已经让四处遍布残破的刀兵与尸骸。
地面被血反复浸染,早已看不出土地的颜色。
两军鏖战的最前方,由双方主将亲卫围出一个偌大且中空圆。谁也不得踏入其中,亦无人敢踏入,唯恐被殃及。
远处不得见此处战况之人尚可专心于自己的战斗,而这一周之内的人,皆不禁屏息凝神,彻底遗忘了彼此间的厮杀,目不转睛地盯着双方大将的决战。
赤红的血线扬出一道弧线,伴着鬓角的皮肉与头发斜飞出去,落向不明的方向。
受伤之人不为所动,出刀的伤人之人却立即撤刀,退出一丈之远。
宁圴不止脸上,半个人都是血。可他正战到酣畅之时,早已不在乎伤势。他方才拼着宁坛的杀招挨了一只击,为的是借胯下蟒犬之势,趁机咬向宁坛。
宁坛知道獠马被蟒犬克制,本就是以步兵之姿与宁圴交战,此时比在蟒犬背上的宁圴少了半身之高,面对蟒犬的口颚威力,自然只能速速向后急退,这才堪堪避过。
他想提刀再上,却被口颚与蛇尾威胁,加上宁圴亦是擅用矛戈枪得兵器,近身本就不易。
“三弟,不说点什么吗?”宁圴自得意满道,“你若是肯下跪认错讨饶,三哥也不是不近手足之情的人。”
“我与你无话可说。”
宁坛说罢直接打了个呼哨。
后方围圈即刻朝两边分开,让开一条通路。
一匹高大的獠马直奔入圈,宁坛并刀与单手,另一只手钩住鞍侧,迅速翻身上马。
宁圴觉得奇了,讪笑不止:“四弟莫非不知蟒犬克獠马?”
若是一匹獠马就能扭转宁坛的劣势,那他开始为何不骑?
宁坛只道:“那要看是谁、如何驾驭。”
一头蟒犬断绝了宁坛好不容易拼杀出来的必胜之势,却同时他明白在近身战上,这半身高矮之差的确是胜负关键所在。
现在不是大军大阵对拼之时,不是乱战的时候,他就有足够“诡道”。
“好!”宁圴应。
二人不再多说废话。
“你——什么?!”
几乎就在下一刹,宁圴惊呼响彻四野。
宁坛策獠马绕向宁圴身后,直接向前打了个折弯,以獠马尾钩住蟒犬尾,如此不止限制了蟒犬的尾部,还限制了它转身,让它没办法使用口颚。
宁坛骤然得到比宁圴更高半身的“地利”,情势颠倒过来。他以向后仰躺在马背上,在宁圴方才惊觉反手挥出兵戈之时,堪堪避过那差点削掉他半截脑袋的利锋,并拧起长臂将双刀往宁圴所在送出。
宁圴惊愕之余,亦是殊死一搏,将手中的长兵器送出。
双方几乎是在同时,切中了对方的一条前臂。
利刃直接洞穿彼此护住胳膊甲胄,如出一辙的家学渊源,让他们命中之后同时将手腕一转一挑,在对方前臂上开出相差无几的血窟窿。
几乎势均力敌短兵相接,让双方大将各伤敌一千却都没讨到好。
他们同时垂下受伤的手腕,血线更几乎同时落地,一者将兵刃换到另一只手持稳,另一人则弃了一柄刀。
胜负仿佛在见血之前都只是试探,此刻方是不分彼此的搏杀。
四周无论敌我,皆无法错开视线。
眼见双方伤势渐重,坐骑亦是同样。
驾驭任何一种神鸟灵兽都需要耗费心神之力,同样这些奇异的鸟兽会给予同样的回报。只要其主坚持着鏖战到底的念头,它们都不会倒下或屈服。但凡其主有一刻松懈,这种与骑师心意相通的灵兽则会退怯。
宁圴与宁坛面对的对手已经不是当年的三哥与四弟。宁远给他们的磨砺,十数年率领大营的经验,使之超越了区区一年岁月之距,默契的将他们困在没有片刻喘息暇余的交锋之中。
陡然,出现了“嚓”的一声脆响,宁圴手中的兵刃竟然被宁坛斩断了。
同为无名铁,可想而知宁坛的臂力何等惊人。
宁圴盯着手中残兵,微愕过后长叹道。
“罢了。看来獠马真能克制蟒犬。”
只是需要极其特殊的情形。譬如:一对一。
“三哥愿意认输?”宁坛暂缓攻势问。
宁圴嗤笑一声:“当然不。”
他直接丢掉手中残兵,跃下蟒犬背,弯腰拾起了宁坛方才丢下的那柄短刀,颠了颠。
他道:“四弟的刀不错,就是短了点儿。”
他向亲卫扬臂以喊:“拿我的刀来!”
“是!”
宁坛闻声呼吸一滞,骤然想起宁圴爱用的兵器,也是——刀。
“看来三哥终于要认真了。”宁坛道。
“说来四弟自幼是嗜刀,莫不是我这个兄长开了个好头?”宁圴略微调整气息并不动声色地按了一下早已疼到失去知觉的左臂,接过亲卫呈上来的刀。
他的刀不出鞘时似剑,出鞘后才会被它窄刃长身所吸引,比寻常的刀少了一份咄咄逼人之感,却要长上太多。仅是刀刃,就接近五尺。此刀最早取斩马刀之行,后改窄加长,因此区别于一般的刀,近似于长剑般雅致。只是模样讨喜是一回事,无名铁所铸之利器,削铁如泥不足以形容其万一。加之长刀讲究的就是狠戾如断水崩山之势,宁圴这柄即便獠马也能被一刀拦腰斩断。
“三哥用长刀,我用短刀。你用独刀,我用双刀。我自认不敢与三哥同道相论。”宁坛以手背拭去顺着自己鬓角流至下颚的血。他的短刀仅比自己前臂略长一些,刀头略弯,与刀背近乎形成浑然一体的弧线,讲究的是灵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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