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昭九以手支腮看着他：“殿下是在想，无论他是因为什么，总归和这场战乱脱不了关系，这场仗无论输赢，其实都没有赢家。渊国尚且如此，明国又好的到哪里去呢？皇宫内的战争只会更残忍。”
昭九将右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上，轻声道：“殿下，人各有命，不必感叹，你有我，我会护着你。”
元陵心中微微动了一下，又有些无奈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脆弱的……”
“但我就想护着你呢？”
“……那便好好护着吧。”
渊王身体一日日孱弱下去，不过几日光景，已经不能进食了，一头乌发也显得枯燥黯淡。
太医们一边想方设法地试炼解药，一边熬制补药和缓解疼痛的药，试图减缓渊王的病状。渊王倒配合得很，太医们问诊熬药，他都一一配合。
穆澄想，大约他是真的无所谓了，也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只是不明白，风王在战场如此拼命，他为何却在这个时候如此作为，难道实在劝不了这个弟弟，想以这种方式逼风王上位，担国之重任？
实在是看不懂。
这天到了晚间，穆澄在殿外看守，殿内有太监在渊王床前守候。
时至亥时，渊王突然说想出来看看月亮。
当日正值下雪，冰天雪地，寒气袭人，整个皇宫被大雪银装素裹，殿外是一片银白的世界，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冷寂。并没有月光。
渊王却执意要看。
最后穆澄和老太监一起劝，才终于同意只站在窗前看月亮，不出殿外。
其时渊王已经下不了床了，不知为何，当时精神像是好了点，竟自己挣扎着下了床，穆澄扶着渊王，老太监随侍在侧，搀着渊王站在了窗前。
窗外只有一片黑夜，和黑夜里雪地映照出的些微光亮，偶尔有巡夜的侍卫从雪地里走过，踩着地上的雪，咯吱作响。寂静的夜里只偶尔有打更的声音和雪地里的咯吱声，就像荒漠里罕有的一点绿色，为凄清冷寂的雪夜带来一丝生意。
渊王见外面没有月色，也并不失望，披着大氅在窗前静静看着，神情看起来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看着窗外又像是透过一片黑夜看着别的什么。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竟微微弯起，含着一丝笑意，眼眸晶亮，这副神情看起来却是十分的自在，像十几岁的少年般，竟透着一丝天真。
过了很久，神情才渐渐地淡了下来，神色漠然，而后自言自语地轻声喃喃：“一切都要结束了……”
穆澄心中突然漫起悲哀。
只见渊王轻转过脸，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又缓缓转过身去，像是没有看过他，喃喃道：“终于要结束了……”
穆澄心中一抖，只觉得渊王刚刚看过来的眼神很是有些意味，像是知道些什么，但他明明看过来的那一眼跟往日并无甚不同……
穆澄连忙上前搀着他往回走，又帮忙将他扶上床，盖好了被子。
穆澄心中情绪十分复杂，看着他，突然很想问他一句，为什么？嘴唇轻轻翕动，却终于还是垂下了眼眸。
身份有别，立场不同，就不必再问。
夜间渊王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
烛光黯淡，映照在他的眼中，他的瞳孔中有一簇小小的火烛。
穆澄守在他床前，只见他缓缓转过脸来，又将手慢慢伸了过来，穆澄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将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只见他嘴角突然溢出了一丝笑意，轻轻回握了握他的手，喊了他一声：“玄明……你回来了。”
穆澄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悲恸，下意识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声音竟有丝颤抖：“是我，我回来了。”
渊王眼中映着的烛光更盛，似点燃了整个眼瞳，随着烛焰轻轻摇曳，而后嘴角含着笑意，心满意足地慢慢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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