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地面一阵震动，似有兵马疾行而来。
高达立刻率领虎卫将小范大人护好，而王启年则负责守住肖恩，好吧，是王启年撤得慢了半拍，被迫留守。
“燕小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范闲瞧着那烟尘滚滚，真是好大的阵仗。
“恐怕是上杉虎来谢谢你救他义父了。”
秦明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能这么凑巧，不来就都不来，一来就都来。
说到这儿，他回头一看，别说海棠朵朵了，连和他“情谊深厚”的燕小乙都跑得没影儿了，果真是女人靠不住，男人也靠不住。
“你说上杉虎他到底是姓上还是姓上杉？”
“上杉吧，小名可能是虎子。”
“杉杉它不好听吗？”
那边一眨眼被取了俩外号的上杉虎已是一柄长|枪掷出来，直向秦明面门。
秦明下意识闪身从侧边一脚蹬开，然后捡起枪就跑。
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想，反正打是打不过了，被人用拳头揍总比被人拿枪扎好。
只是打算给他一个下马威的上杉虎正欲纵马前去取回兵器，就看见南庆那个传说中光风霁月真君子的范小诗仙拎着他的枪跑了老远。
他一时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就是你伤了我义父？”
瞧他义父脸色白的，刚才差点没认出来。
秦明毫不犹豫：“不是。”
上杉虎已至他身前，坐在高头大马上俯视着他：“那是何人？”
秦明斩钉截铁：“海棠朵朵！”
上杉虎回头看肖恩，肖恩和善又慈爱地摇着头，冲秦明一笑。
“刚才那圣女不是也要杀他吗？相处这么久了，这老头怎么一点感情都没有！”
范闲一边抱怨，一边和秦明共享着视野里的天旋地转，还有枯草、马蹄、飞沙走石。
堂堂北齐战神，放言情小说里铁定男主的人物，拿两米的长|枪跟他刚零点二米的匕首，这是人干的事吗？
“高达！”
上杉虎猛地勒住缰绳，刚侧过身，便觉一物带着强劲的内力擦过他的肩膀，直直地向着那个满口谎话的范小诗仙疾射而去，然后意料之外地被对方接住挽了个漂亮的刀花。
这下他倒是稍微来了一点儿兴趣：“你擅用刀？”
当着七个虎卫的面，秦明哪儿敢认这话，只管怼着他一身重甲乱劈。
输赢无所谓，打的就是个态度。
“太轻！太慢！毫无章法！”
上杉虎一旋枪身震开长刀，一攻一守过了数个回合，刀光枪影俱是不清，只乒乒乓乓一阵乱响。终于将人底细探了个分明，不再留手，并两指在刀背一敲，另一只手又挟长|枪袭向秦明后背。
秦明顺势而上，抓住枪柄一拽——没拽动，四目相对，他收回手去向后一个空翻，面无表情，只当无事发生。
两个人隔了十余米对视，一个人的气势像古罗马斗兽场决斗，另一个人的气势像现代马戏团耍猴，旁边围着一众披坚执锐的兵士，还在训练有素地为他们的大将军喝彩。
“如果能把他打下马，你应该——”
“可以一战？”
范闲有时候真的很佩服秦明的自知之明：“可以多撑五分钟，等小燕子来救你。”
秦明当着上杉虎的面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了，极自然地冲边上招了招手：“我们投降。”王启年早有此意，立马喊了一声“大人英明”，把正欲跟他们拼一个你死我活的高达拽回去了。
“我枪下没有降民，只有亡魂。”上杉虎先是一懵，而后嗤笑一声，“你可还有什么遗言？”
秦明想了想：“你姓上还是姓上杉？”这事不问清楚，范闲老搁那儿吵吵。
风声、尖叫声、喝彩声、长|枪破空声，还有——劝阻声：“等等，先别杀他。”
意料之中。秦明睁开眼，慢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把大将军的长|枪拨开了，微微一笑。
肖恩瞥他一眼：“回去给我弄个酒缸，把他泡上。”
上杉虎点头答应，回头一看，那家伙已经叼着绳子把自个手绕了一圈了，正眨着眼睛等他帮忙，作为俘虏来说，真是乖得让人想打他。
但秦明是真没办法，这一天他挨多少揍了，还得叠上范闲挨的。
泡酒就泡酒吧，总还留条命在。
最好是度数高点儿的，消毒又防腐，几百年以后，他还是历史文物。
要是可以再选一次，他一定选择——不，他还是选择出使北齐。
“在澹州待了多久？”
“自小就在。”
“什么时候回的京都？”
“才回不久。”
“这么快就升了监察院提司？”
“官运亨通。”
“回答得倒是挺快的。”
“败军之将。”
肖恩问完了，前面上杉虎一拉缰绳，回过头来拿长|枪指着高达他们：“义父，这些人也要带吗？”
“不要，我只要他。”
上杉虎立马暗含挑衅地看着秦明：“都杀了？”
秦明一边解绳扣一边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他：“你几岁了？”
不就是肖恩跟他多说了几句话吗？弟弟行为。
上杉虎用手里的长|枪一个横扫千军给了他回答。
秦明向后一仰先一步跌下马，顺势在草丛里一滚避开了紧跟着踏下来的蹄子。
忽然他耳边响起了亲切又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刚放完狠话跑了的那个回来了。
范闲在他脑海里感动得不行，拿了一桶爆米花咔嚓咔嚓地嚼：“我就知道燕统领不会抛下我们的，果然是去搬救兵去了！”
燕统领没有接收到范闲的感动，他怕一低头又看见死敌犯了癔症的目光。
“上杉虎，你不必紧张，你救肖恩与我无关，我只要他的命。”
“我可以再退一步，你动手杀了他就行。”
杀是不可能杀的，义父要带回去泡酒的人，上杉虎最多揍一揍解气。
于是北齐的战神大将军和南庆的禁军大统领就为了八品协律郎打起来了。
期间前礼部侍郎之子郭保坤也过来掺和了一脚，差点没被削成亨呆申。
“燕小乙快赢了。”
“喊！”
“喊什么？”
“把事往大了喊！越大越好！”
海棠朵朵正在他们头顶上看戏，猝不及防听见底下一声大叫。
“海棠圣女！今日我若身死，明日五竹平你国都！”
“……小明，这倒也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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