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抬眼看向我,似乎对我能够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感到非常疑惑。
我只觉脸上挂不住,赶忙找了个能扶住双手的地方稳住了身子不再后倾,然后默默在最靠外的地方坐了下来。
“坐那么远作甚,怕朕吃了你不成?”不等我将身下的垫子坐热,父皇突然幽幽开口道。
我默默往里移了两寸,毫不高明地岔开话题道,“父皇今日可是出宫去微服私访?”
“嗯,总在宫里待着也是无趣。”
——那为什么要特地带上我?这个疑问在嗓子口转了两圈,最后还是被我不动声色地咽回了肚子里。
“听知喜说,方才卢璋已经找过你了?”
沉默尚未来得及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就随着父皇声音的响起而宣告终结。他的语气平直,让人难以分辨其问话时的情绪,我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只有父皇的气势似乎并不如在朝上时那般肃穆且冷漠。
“是,也不知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他是来找你求情的。”
我未应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打算如何处置?”
朝堂上的事,从来没有非黑即白的说法。这也是我听说卢璋贪了好几百两后,并未作出多大反应的缘由之一。
人有强项,就定有弱点。
像卢璋这样的人更是一抓一大把,他们在某一方面对朝廷、甚至是国家都有着不小的贡献,可站得越高诱惑也就越多。
全看帝王眼里能不能容下这颗沙而已。
我斟酌了下用词,答道,“看他态度吧。”
“怎么看?”
“卢璋告诉儿臣说自己只是贪了些钱财,并不知道捐纳局还有兜售假官之事……”
“信口雌黄。”父皇冷哼一声,用四个字轻松噎住了我还未出口的话。过了片刻,他似是又有了自觉,再次开口道,“所以?”
“儿臣想……让卢璋当那个起头人。”
说罢,我下意识地咽了口水,试探着看向父皇。却发现他亦一手撑着颌边,正定定地看着我,“嗯,然后呢。”
在他灼灼的目光里,我毫不意外地忘记了早前在脑海中来回滚了无数趟的设想,“我……儿臣……还未想好……”
“你这慢半拍的性子,也不知究竟是像谁”没有料想之中的怪罪,父皇只是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今天正好趁这机会,你且好好想想。”
他的话音才落,马车也逐渐停下了行径的步伐。
跟着父皇一前一后地下了车,我才发现自己正身在京城人口最为密集的永兴坊的入口。我不由得疑惑地看向父皇,只见他极为耐心地解释道,“那些买了假官、假贡生的人,只怕走的都不是官路。”
我这才恍然大悟,若是直接从捐纳局买官被骗,买家直接告到刑部也未尝不可,看来这次事情仅止步于京畿府衙大约是“事出有因”。
这时候刚过巳时,天空澄澈一片,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地上,驱走了深秋的凉,带着微微地、足以让人察觉到的暖, 落在身上很是惬意。
我自觉此行是为了调查捐纳局之事,一路上强压着心底的兴奋,却还是没能完全控制住自己那不时左顾右盼的视线。
走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父皇在街边一家不起眼的书斋前停下了脚步。从门外看去便能见到几只足有一人半高的书柜交错着矗立在里面,许是因为时间不对的关系,书斋中仅零零散散地杵着几个店里的小工,就连掌柜的也正站在柜台后撑着头打着瞌睡。
甫一踏进店门便有一股浓郁的书卷味铺面而来,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没有睡得太沉的掌柜总算是自己睁开了眼。只见父皇在柜台前驻了足,低声与他道,“我想买一本《晋书》,此处可有?”
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话,那掌柜却突然一阵激灵,“敢问这位老爷想要买哪一卷?”
“二十四卷”说着父皇微微侧身,似乎是想让掌柜注意到我的存在,“还不是为了我家这不成器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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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躺枪的・不成器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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