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小鱼的话还未说完,便耳尖地听见海面上仍然有水珠拍打的声音,瞬间禁了声。
——本以为是背后夸人没想到变成了当面夸人怎么办?
终于,贝司的执着与等待没有被辜负。片刻之后,海面上再次传来那空灵的声音。
“我们可以帮助你什么?”
贝司大喜,一直阴郁沉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找一位年长的人鱼帮忙回忆一下,大约七八年前,有一艘船在附近触礁并遇难,船上的水手和人民避难来到此岛时,去往的是哪个方向、大约在什么地方扎营?”
“七八年前的事情?”
海面上突然响起一阵骚动,接着便是不同于那空灵美声的撕裂尖叫和水花炸裂的声音。
“他们是那群人类!他们要杀了我们——!”
“快离开这里!这群被撒旦附身的人再次回来了!”
水花炸裂的声音让屈小鱼不自觉的退后几步。那扑通扑通的声音如同闷雷砸进天空中那样可怕。心中慌闷,却见贝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屈小鱼一个箭步冲上去,使出大力拉着贝司的胳膊向后拽。
“他们暴乱了,我们快走!”
沙滩上海水的分割线明显在升高,刚刚他们所站的地方已经被海水淹没,浪潮更是涌动着向前扩散,似乎大海在叫嚣着,要吞噬这座岛屿。
屈小鱼顾不得其他,拉着贝司便往帐篷的方向跑去。在沙地上他们跑得并不快,好在海水上涨也没有很快,等他们跑到沙滩与土地地交界处,那令人压抑的白雾已经抓不住他们,阳光重新洒在了冰冷至僵硬的身躯上。
海面之上,白雾弥漫,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扩散。
他们被困在这座岛上了。
看着几乎变作仙境的海面,屈小鱼呆呆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那群人鱼怎么了,我们是触到他们不想谈起的事情了吗……”
“我猜的果然没错。”贝司的声音冷静而有力:“老水手隐瞒了一些事情,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敢来寻找怀表的原因。”
“什么?”屈小鱼疑惑的歪头:“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贝司看了屈小鱼一眼,转身向帐篷内部走去,声音也渐行渐远:“只是猜测。”
“可是你依旧叫我来了。”屈小鱼有点生气:“贝司,你从来没有当我是朋友,对吗?”
贝司在包里翻找的动作一顿,而后冷哼一声,“你跟我是朋友?别开玩笑了。你是屈家的继承人,而我不过是路莱家族的庶子。将来继承路莱家族的不会是我,最好的结局只是被分配道远离拜尔的地方做个小小的爵士而已。”
委屈的走上前,看着贝司的背影:“这样不好吗!就算是做个小小的爵士又怎么样,你是我的朋友这件事是不会变的!”
“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贝司的声音有些嘲讽:“衣食无忧的大少爷有什么可顾虑的呢?反观我就不一样,我需要做出一番成绩来证明我自己,证明我比那个白痴大哥要有用的多!”
“所以呢?”屈小鱼心中担忧后怕:“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即将遇难……”
想到自己即将过上野人且生死未卜的日子,屈小鱼就一阵心酸,抽痛的感觉使眼泪逼上眼眶,随时随地都能流出苦涩的泪水来。
他喜欢小队里的每一个人,从古城出来后,家人是他的寄托。从家里出来后,小队里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寄托。他希望自己可以融入到这个小圈子里,他以为自己需要的是耐心和真诚,但是却没有人告诉他,一切都非常、非常的艰难。
屈小鱼很怂、也很肤浅,他在意那些最基本的东西——吃食、钱财、有趣的玩具,他没办法做到大公无私,抛掉一切俗物就这样死去。
想到自己重生之前,那个所谓的上帝送给他的金手指……
他有钱有权,可是什么都没有享受到,就这样被困在了孤岛上。
不知不觉中,眼泪流了下来,屈小鱼一边伸出手去擦拭,一边抽泣道:“我是真的好想哭啊。”
贝司面露复杂之色,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至极:“你已经在哭了。”
“我们要怎么办才好,我真的真的好想回家……”
“……我会想办法的。”
贝司从包里不知翻出了什么,也没有跟屈小鱼交代什么,便离开了帐篷里。
屈小鱼自己干哭了一会,左思右想,还是掀开帐篷的帘子追了出去。
对上贝司疑惑诧异的目光,屈小鱼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道:“还是跟你一起想办法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好一些……”
贝司似乎被他的这番话惊到了,看着屈小鱼久久不曾言语。
“你看着我干嘛啊……”
“没什么。”贝司移开视线,忽然自顾自的说道:“我查阅过书籍,八年前这里有一场灾难,不过没有人知道是什么灾难,而书籍中所谓的‘灾难’貌似也只是空穴来风。”
“接下这单任务也只是因为这里距离事发地点非常近。我接下这单任务的时候,老水手的家人不让我去询问他关于当年的事情,他们说想给老水手一个惊喜。所以,说明了发布任务的并非是老水手的本人。”
“老水手应该不想寻找那块怀表的,而他郁郁寡欢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当年怀表的丢失。”
屈小鱼静静地听着,脑海里不自觉的将这件事重新捋顺了一遍。
贝司的话接上人鱼过激的反应,屈小鱼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口跳跃,似乎在下一秒即将破口而出。
“所以,跟人鱼有关?”
“不止有关,人鱼应该就是当事人。”
贝司说完,再次拿起那人鱼号角,站在还未被海水淹没的沙地上,悠悠的吹了起来。
原本沉寂的海边又开始骚动起来了。
尖利的叫声,像是鸟鸣,又像是机器故障所发出的尖锐声响,总之难听至极。
那才是人鱼最原始的声音,几乎刺破人类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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