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地方。
胡小黎缓缓睁开眼，意识还未彻底苏醒，他茫然的环顾四周，平静似水的脸庞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感觉不到意外。
不知过了多久，他平静的神情开始变得惊恐，一双宛如蓝色大海般深邃透彻的瞳孔深处有恐惧的光芒在跳跃。
他对自己清醒时的认知停留在白千夕叫他打开那扇门时的记忆。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手腕上是比他胳膊还粗的手链，拉扯着他双臂大张，被无情的吊起；脚上的铁链虽然没有手腕上的粗，但刺目的黑色铁块依旧使他动不得一步。
左看，是那刻满文字的石柱。
右看，亦是那样一栋石柱。
这个地方，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醒了吗？”一道温润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光是听见声音，胡小黎的心里就一阵刺痛，不可置信的望过去，白千夕那张俊美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为什么……”胡小黎的声音里透着不解：“为什么？”
除了‘为什么’这三个字，胡小黎不知道再说些什么、问些什么。
是的，他满脑子的疑惑无人解答，而他一直以为是朋友的人，此刻却站在对立面，依旧用那如沐春风的微笑回应自己：“没有为什么啊。”
“……”胡小黎无言，到现在为止，他才发现自己从未看透过白千夕。
他的柔声细语像迷惑亚当夏娃偷食禁果的毒蛇，可胡小黎不愿把他比作毒蛇。
“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白千夕走到他面前，轻抚手腕上被铁链勒出的红痕：“抱歉，你忍一忍，过了这段时间，你就自由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胡小黎有气无力的嘶喊着：“你知不知道，有些事如果达成，就永远都得不到原谅！”
“我不需要原谅，至始至终都不需要。”白千夕那透着暖光的眸紧紧锁定胡小黎：“因为我会成为王。”
“虽然我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胡小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不去看他：“但我知道，失败的一定会是你。”
白千夕并不恼，反而轻笑出声。
“不会痛的，相信我。”他轻声安抚：“祭祀完成时便是我成王之时。到那时，我会复活你……小黎，我真的很喜欢你。我跟大家相处了这么久，却偏偏对只认识了一年的你上心，我认为，你是我的朋友。”
胡小黎听见这些话，这感觉心脏一阵阵钝痛，每一句话都似一把利剑，裹着友情的蜜糖，狠狠地刺进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你现在不理解我完全没有关系，等将来太平盛世，属于妖精的一方净土诞生时，你就会理解我，并且以我为荣。”白千夕话落，缓缓放下抚着胡小黎脸颊的手。
“我不理解！”胡小黎猛地睁开眼：“你跟我说实话，之前几年的失踪案，你有没有参与！”
白千夕默默的退后一步，神色淡然的转身，拿起搁在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石桌上的咖啡杯。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他轻轻抿了一口咖啡。
胡小黎绝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经闪烁水光。
“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他喃喃开口，不知是问白千夕，还是问自己。
白千夕放下咖啡杯：“你是聪明的，如果多用一些时间来学习妖星语言，你或许会感到一丝安心。”
胡小黎微微抬头，看向他的视线里哀伤中带着不解。
“被献祭的女神使者会在真主再次降临后重获新生。”白千夕勾唇：“这是《亡书》回生记的导读语。”
“女神选择使者、庇佑使者、召回使者、赋予使者。”
“你能听见的，对吧。”
“在梦里，她早就与你对过话。”
“她吟唱庇护你的歌谣。”
“她希望你与她同在。”
“她愿意为你再次降临。”
……
疯子。
除了这个词，胡小黎不知道还可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
他就像一个异教徒，与这样一个超前的时代格格不入。
胡小黎从不对那些有信仰的人抱以别样的目光，人人平等，你没有信仰，却不能否认抹杀别人的信仰。
可是现在，他极其厌恨这种给人吃了迷魂药一样的‘信仰’。
“白千夕。”
洞口处传来另外一道让胡小黎浑身一颤的声音。
原本隐匿在黑暗中的女人缓缓献身，她先是嘲讽的看了胡小黎一眼，接着目光落在白千夕身上：“你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
白千夕收敛了笑意，神色淡淡的：“答应什么？”
女人忽然皱起眉，声音尖锐：“你说过，光复妖星后，秦和的身边只能有我这一个人！”
“这种事可不归我管。”白千夕看向她：“而且，这可不是我答应你的，美娴。”
是的，这个让胡小黎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女人，就是美娴。
“那条臭皮蛇的话难道不作数么？”美娴冷笑一声：“别用那些搪塞小孩子的话来敷衍我，有些事我自己会争取。但你们最好也不要热恼了我，不然……”
她美眸流转，几经掠过后落在胡小黎身上。
“我知道，他对你来说还算有点特殊，至少比公馆里的其他人要让你上心。你说，如果在祭祀的时候，有个步骤忽然出错了……我们的女神是否还愿意在妖星回归时放回她这个可怜的小使者？”
充满嫉恨的话语带着冰刺，她狠狠地看着胡小黎，似乎在意念中早已将他千刀万剐。
白千夕没说话，只不过眼中的温度凉薄许多。
美娴似乎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她轻咳一声，向后退了一步：“总之，你能看好他，不让他出现在秦和的面前，我就会为你肝脑涂地。”
“你不是为我，而是为你自己。”白千夕轻描淡写地指出她话语中的错误：“两年前引导杨娜娜成为女神使者的，不正是你吗。”
美娴深吸一口气，眸子里划过一道狠辣之色。
她无话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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