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都存在在那里的某物，突然消失了。
他用颤抖的手指，摸向左眼——
眉毛
眼眶
眼皮
睫毛
唯独没有眼球
一直以来使用的，依靠的，早已无法离开的辅助道具，不在了。
“过去视之眼……为什么？”
他茫然地四处环顾，然后——
看到了在远处眺望这里的，白发独眼的男人。
以及那个被他抱着臂弯中的黑发女子。
黑发女子浑身是血，不只是原本的伤，还有缠在她身上的刺绳。
“这个女人即将死亡”——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祭罹就是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但她脸上没有痛苦。
只是看着祭罹，似笑非笑。
用唯一还能活动的手，向他晃了晃直到几秒前还呆在他眼眶中的假眼球、
这一刻，祭罹明白了。
为什么过去视之眼消失了，为什么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为什么无法自如驾驭力量了。
然后，皓月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落寞，移向祭罹身后。
“你在看哪里啊，祭罹！！！”
“啧！？”
在他发出声音前，喉咙就被那布满伤痕的手一把抓住。
熊熊燃烧的冥焰已经消失，烨站了起来，狠狠抓住祭罹的脖子，那鲜红的眼眸中……什么也没剩下。
空间吞噬！
血液飞溅而出，祭罹的小半个身体都随着空间灰飞烟灭！他立刻重现自身，但是——
但是，
该从何时开始重现？
利用时间重现恢复身体，必须知道确切的时刻，至少要知道自己受伤的具体时间。
不能太近，不然可能会重现出带伤的身体。
不能太远，因为重现身体后新的记忆会被旧的覆盖。
而且，如果不小心重现出某个已死的状态的话——
“你在犹豫什么？”
烨的声音愈加浑浊。
她也看到了吧？
那个女人牺牲自己，夺去过去视之眼的使用权的那一幕。
“混账！！！！！”
重现！既然无法看清，那就随表挑一个感觉差不多的时间点吧！只要——
咔嚓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时间被吞噬，过程被抹消，原本已经少了一小半的祭罹的身体又少了一半。
时间被吞噬了，跳过过程直接得到结果。
（该死！重现，被吞噬的时间——）
可是，该如何重现？
烨到底吞噬了多长时间？
半秒？一秒？十秒？
糟了——
失去过去视之眼的现在，祭罹甚至不知道该修补多长时间才算合适。
“这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吗？只是失去个假眼球就慌成这样，你是不是太依赖那玩意了？”
“……别小瞧我！！！”
将恒星爆发的能量集中于手部，零距离释放！重现这种东西没必要知道确切时间，反正在几亿年的区间内必然会有大量能量产生又消散！炽烈的光芒从他手掌放出，转瞬之间就摧毁了烨的身体！烨恐怕只剩最后一条本命了，只要能再杀她一次，那就是自己的胜利！
逆向吞噬！
爆炸的余波消失了。
烨仍站在那里，掐住祭罹的脖子将他提起。
在烨能够逆向吞噬时间，而且祭罹已经无法修补时间的现在，他已经无法杀死烨了。
——————————————
我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我现在应当抱有什么心情？
悲伤？
失望？
痛苦？
绝望？
我不知道……不知道啊。
我看到了，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皓月为了我，向庾所在献上生命的那一幕。
看到了，却无法阻止。
她越过祭罹的肩膀，最后一次看向了我。
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落寞，眼角还有泪光闪动。
她的嘴唇动了。
“对不起”
她这么说。
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刺绳已经钻透了她的心，她最后一次，深深，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
在恶魔的怀中，永远闭上双眼。
我什么也说不出口。
心就像被灌了铅，沉沉的坠在那里。
连悲伤都感觉不到了。
只剩下模糊的理性，分析着，思考着。
皓月牺牲了自己，咲舞却没来阻止她。
咲舞……已经死了吧。
按说绝对不会中断的仪式突然中断了。
小蝶……也已经死了吧。
皓月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
原来如此，小蝶，是她杀的吧。
她为了阻止祭罹，为了不让局面变成最糟，为了挽救我的生命，通过杀死我的女儿拯救我本人。
何等的
何等的
何等的
何等的
何等的
我……
真的
什么也
无所谓了
早已做好了觉悟
但过早做好觉悟的结果就是——现在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连否定现实都做不到
我只有一件事可做了
死吗？
并非死亡
这一刻，我确实听到了命运的齿轮转动的声音
冰冷的机械声
仿佛在催促着我，催我也像她们一样走向终结
我的终结是什么？
现在只剩下我，和他。
“祭罹……”
听到我的低吟，他也直视着我，
“烨……”
他的眼中有不甘，有愤怒，有震惊，对此我打从心底感到羡慕。
“不要以为……我……会就这样败给你！！！！！”
他的力量完全释放，空间悲鸣着，时间的转轴嘎吱作响，失去过去视之眼这一制御手段后，他终于也像我一样破罐子破摔，索性将所有的力量都疯狂释放吗？
“我是……祭罹……我是……终将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人！我……岂能在这里停滞！！！！”
时间，空间，一切都因他的力量扭曲。
整个尚未成型的边境战场都在震颤。
而我能做的，也只有回应他的期望，释放出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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