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语霁握着书册的手一紧，抬头与严凛对视。
“师尊，你这个这么旧了，不如用我这个新的吧。”
严凛脸上挂着十分真诚的笑容，仿佛真的以为师尊只是嫌弃之前的乾坤袋太过破旧。
萧语霁合上书，凤眼低垂，右手不自觉地摸上腰间的袋子。
严凛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紧紧抓住他犹豫不决的右手腕，强硬地把那个写了名字的袋子塞进了萧语霁手中。
塞完之后严凛也不放手，仍旧钳着那洁白如玉的手腕。
萧语霁抬眼呆愣愣地望着他，竟是忘记把手挣脱出来。
严凛趁机用另一只手一把扯下那个破旧的乾坤袋，萧语霁本能地伸手去拿，才发现严凛还抓着自己。
“放开我。”萧语霁左手卷起书册，轻轻拍了一下严凛的手背。
严凛笑嘻嘻地收回毫无痛感的手，把旧袋子藏在身后，道：“师尊，咱们当时就说好了，以后给你换一个更好更大的。我这个袋子虽然不及你的大，但胜在新，你可不能反悔。”
萧语霁勾起一抹浅笑，把乾坤袋提到眼前，看着上面的两个鬼画桃符般的字体，却突然皱起了眉。
严凛背后一寒，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以后每天早半个时辰起床，和悠悠一起练字吧。”
严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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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最后萧语霁拗不过严凛，还是同意了交换乾坤袋。
在去往兵剑库的路上，严凛把那旧乾坤袋握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捏着，只把这袋子当成是林涯远的狗头。
最后还觉得不过瘾，冲着留有干涸墨汁的指尖哈了口气，在那袋子上画了个栩栩如生的王八。
兵剑库里面极其宽阔，或疏或密地摆放着不少剑架。
吴垣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拍了拍严凛的肩，半眯着那对三角眼，道：“师弟啊，这剑修挑剑也是门学问。你看上了剑没用，也得剑能看上你，否则就只能去外边的仓库随便拿把普通铁匠铸出的铁剑了。”
说罢，他摆摆手，让严凛跟着自己，竟是完全无视萧语霁的存在。
萧语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自鸣得意的背影，一言不发地跟在他们身后。
吴垣走到一个剑架前，提起一把品相上乘的剑，递给严凛。
严凛的指尖触碰到剑柄，剑毫无反应。
吴垣立马把剑放了回去，故作可惜地摇摇头，道：“师弟，这剑看不上你啊，”
说罢，他又带着严凛去了次一等的剑架上，严凛依然没有得到剑的任何回应。
严凛眼尖地看到吴垣指尖有些许银白色的粉末，再一回想他递给自己的剑上也有同样的东西。顿时就明白了他刚才急冲冲先进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他不过刚来一日，玉衍竟开始提防他，就因为他站在师尊这边？
严凛半勾起嘴角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跟着吴垣一直试到了最次等的剑。
果不其然，这些剑都不肯给他半点反响。
吴垣不善于隐藏心事，看着严凛一无所获，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眼睛眯得更小了。
他微微低下头，指尖不自觉地捻了捻残留的些许粉末，豁嘴笑道：“师弟，看来这里的剑都和你没有缘分，只能委屈你出去找柄凡物铁剑了。”
见吴垣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严凛喉咙里发出不屑的哼声，刚想开口捅破吴垣的小动作，却听见萧语霁淡然道：“我记得器宗还有一把剑。”
吴垣先是不解地蹙眉思考，半晌之后，又像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捂着肚子笑了许久，才讥讽地说道：“就他？”
萧语霁取下乾坤袋，冷冷瞥了他一眼，用同样冰冷的声音说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废物吗？”
一提到这个，吴垣瞪大眼睛，气得鼻孔里喷出几道粗气：“若不是我倒霉，拜在了你门下，我怎么可能到今天还无结丹的迹象！”
他气急败坏地跨到萧语霁面前，借着自己比萧语霁高了几分，伸手竟想拎起他的衣领。
萧语霁不紧不慢地后退一步，抽出银雨剑往吴垣脚下一划，带着灵力的剑气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吴垣的鞋也被这道剑气豁开一条口子。
吴垣没想到一向温和好欺的师尊竟然真的会动手，看着鞋上的豁口只觉一阵后怕，整个人哆嗦着后退了好几尺，才终于找到能够倚靠的剑架。
然而萧语霁又缓缓抬起手，用剑指着吴垣，板着脸一字一顿道：“今日我教你四个字，尊师重道。”
吴垣见他今日是来真的，不敢再造次，忙不迭躬身道歉连连：“师尊，我错了！”
生怕慢了一步，那泛着寒光的银雨剑就刺进自己的胸膛。
萧语霁收回银雨，把鄙夷的目光移向别处不再看他，漠然道：“若是再有下次，你就去思过堂呆一辈子吧。”
在凌苍派，若无大罪，师长不能将徒弟逐出门派。同样的，徒弟也不能主动脱离师门，除非他的师父犯了大错。
虽然吴垣脑子愚笨还总想投机取巧，但也未蠢到触及凌苍派的底线，譬如勾结魔修来提升自己的修为，萧语霁自然无法直接赶他走。在思过堂关一辈子禁闭，已是萧语霁能给出的最重的处罚。
吴垣仍旧弯腰垂首，未得师尊首肯不敢直起身子。他双拳紧握，咬紧牙关，双眼充满愤恨与不平，却又不敢让萧语霁看到。
萧语霁懒得看他，亦不想再与他多说废话，只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吴垣佝偻着腰身，匆匆就想逃走，但手刚一离开剑架，就觉脚下一软，一个趔趄直直摔到了地上。
萧语霁眼角余光冷瞥他一眼，他连滚带爬地向外逃去。
萧语霁昂起头，闭上眼晴，手指紧紧握着银雨的剑柄，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的指尖微微颤抖，心情看起来极为糟糕。
严凛敏锐地察觉到师尊的愤懑与失望中有一丝难掩的脆弱，他走上前去，双手握住萧语霁轻颤的手。
萧语霁睁眼看着他，凤眼中氤氲着点点水雾，很快却又消失不见。
掌心的薄茧轻轻摩擦师尊光滑如凝脂的手背，严凛骤然凑到萧语霁眼前，笑着安慰道：“师尊，你还有我呢。”
萧语霁沉默许久，就在严凛以为他不会有回应，双手正准备放开的时候，却听见他轻轻嗯了一声，那声音犹如天籁。
严凛的手握得更紧，小指甚至勾住了师尊手下那银雨的剑柄，脚下却骤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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