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还没说完,江鄂的一只手已经狠狠的按住他的嘴,咬牙切齿的控诉:“季楼主您的乌鸦嘴还是省省吧……我还想多活两天。”
季独酌眼珠滴溜溜一转,权衡利弊,才不甘不愿的把后面的话吞下去。虽然其实他还是很期待能挑战一下自己脑海中瞬间成形的“山洞三步连环杀招”。
随便吃了些干粮,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困意渐渐涌上来。
为了防止生火引来追踪的人员,他二人只好忍着冷意,缩进墙角。江鄂知道季独酌身上的伤重,就把他抱在腿上,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外衣,裹进怀里。
季独酌的面颊贴在江鄂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心中不禁一阵恍惚。这个小小的山洞,恍然间成了全部天地。
他把头一抬,轻声唤他:“江鄂……”
“嗯?”
“说实话,我现在觉得很幸福,幸福到立刻死了也值得。”
江鄂在他的头上乱揉了一把:“你要是死了,我正好回我的汉江会,把我家二少爷追到手。”
季独酌一脸小媳妇样的擦擦眼泪:“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江鄂啊江鄂,难为我为你肝肠寸断,身首异处,你你你,你怎舍得……”
正哭诉着,却被江鄂捏住下巴,被迫抬起眼对着他。这个男人的眼光如黑夜一样深沉。他说:“季独酌,你若敢死了。你看我舍不舍得忘了你再找十七八个。”
季小楼主显然没被任何人如此粗暴的对待过,他鼻子一酸,几乎是下意识的,避开了江鄂的眼神。
江鄂的把他重新搂回怀里,指尖顺着他的下巴摸到脸上,轻轻抚着他的面颊:“不要让我失去你,我没有能力再承受一次重要的人死在我面前的打击了。”
半晌,季独酌才“哦”了一声:“我答应你。”他这句应的很小声,若有若无,但足够江鄂听清楚了。
连日奔波,难得的清静,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慢慢的,呼吸变得均匀了。江鄂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阵子,大抵不过一个时辰左右,胸口的檀中穴突然一阵火辣辣的疼,人便疼醒了。
季独酌向来浅眠,他这一醒,季独酌自然也醒了。蓦一睁开眼,就见江鄂头一偏,呕出一口血来。
“你这是……”
江鄂擦擦嘴角的血,摇头道:“不碍事,是淤血。”他虽这样说,但季独酌发现他双手的温度比平日冷了很多。
季独酌生来脉弱,不能习武,幼时没少受人齿冷,他当时只怀了个心思——总有一处我要让你们自叹弗如,于是一心扑在奇门遁甲之术上,果然小有所成。所以这些年来,他并没有因为自己不能习武有过半分懊悔,唯独这一次,他恨不得自己有一身盖世神功:“……我若有武功就好了,即使不能保护你,至少也可以帮你疗伤……”
江鄂压下胸口的不适,学着他从前的口吻说:“打打杀杀是粗人干的活,您堂堂风雅颂之主实在不适合。”
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胸口的无力感却只有更胜。人这一辈子,纵是是花去再多的努力,也不可能事事如意。便如当年那白衣恶魔,武功机变无不是人中皎皎,心智偏偏脆弱到随时可能崩溃。
他心里想着这些,不料江鄂又是脸色一变。才要开口询问出了什么事情,那人一手紧紧抱住他,一手捂住了他的嘴。
天地间刹时一片死寂。
雪地上传来微弱的走路声。沙沙,沙沙,似乎可以看到来人的脚陷进雪里,然后抽出来,迈开步子,再一次陷进厚厚的积雪里。
他们的行踪马上就会暴露!
季独酌和江鄂对望一眼,后者把唇贴在前者的耳朵边,悄声说:“我去引开他们。”
“你不能去!”半分也没思考,季独酌立刻否决。若是平日江鄂要去,他绝不阻拦,因为他相信江鄂的实力,如今他连番咳血,去了无异于送死!
眼见季独酌坚定的眼神,江鄂微微一笑,伏**子吻他冰凉的嘴唇。身下那人第一次别过头拒绝他的亲吻,他并不着恼,手指连点,封了他几处穴道。
季独酌大骇,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才知道这人居然连自己哑穴一起封了。他用愤怒的目光直直的看着江鄂,江鄂笑了笑,将舌在他口腔里舔了一圈,才不舍的离开,温柔的说:“乖,等我回来。”
江鄂说着,刚要起身,发现衣上一紧,原来是季独酌的手指勾住了自己的衣角。他穴位被封,理当动也不能动,却凭着自身的意志弯了手指勾住江鄂的衣角。
江鄂心头一酸,掰开他的手指,又脱下自己的外衣为他盖好,低声说:“我一定会回来的。”这才转身走出洞外。
时间,似急似缓的流逝。
洞外雪层融化,嘀嗒嗒的落在岩石上,冰融成水,水冻成冰。
季独酌只能仰头看着狰狞的岩壁,只觉眼角有冰冷的泪水顺着面颊滑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再次响起脚步声。
那人走到他身边,把他抱在怀里,为他拍开穴道。整个过程里,季独酌都是木然的。那人便摩挲着他的脸,笑他:“见到我傻了?”
季独酌傻傻的看着他熟悉的眉眼,那笑里含着点点情意。他打了冷战,猛地,双臂环住那人的脖子,像一头受伤的兽,用尽平生的气力大声嘶喊:“我会保护你的!我会保护你的!我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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