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我听到呼啸不止的风。混着急促的喘息声，忽远忽近的滴答雨声。
“你在家?把窗户关上，会感冒的。”
“……我在外面。”
台风天，她为什么不在家里好好待着?麦克不是送她了吗？
我瞥斯坦因的身体向右倾，他想趁机溜走。
妄想。
将他脚底的杂草变异，草锋利的尖刺穿透了他的脚底。
“啊！”他吃痛地叫出声，鲜血从他脚底汩汩涌出。
“你旁边有人?”电话那头，炎炎问。
“没有，雨太大看不清路，不小心踩到了狗尾巴。”
斯坦因瞪了我一眼。
“隼八，抱歉，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
“‘这个时候’?这是什么特别的时刻吗？”
“嗯，我决定离开这里了。”
雨又大了，我差点没听清她说的话。
“对，你要去北海道，等台风过了，我会送你的。”
“不……是去爸爸妈妈在的地方。”
“……”
她刚刚说了什么？
我是不是听错了？
她的意思是决定……
“抱歉……”我听见她哽咽的声音，“在最后的时候还来打扰你。”
“本来是想打给外婆的，但是我怕我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想，如果是隼八的话……如果是隼八你的话，我一定能好好传达的吧。”
“炎炎……你现在在哪里?”
我是什么特别的人吗？
“……这里有好多楼呢，我的路痴真是一辈子都治不好了。”
“别说‘一辈子’这种话啊！不是给了你指南针吗？红色指针指着哪里？”
“雨又大了呢……”
她避而不答。
“……”
“你之前说，要帮我杀掉斯坦因……现在想起来，这果然是你会说的话。”
“是真的！炎炎！他现在就在我面前，你不要走！你想把他怎么样都可以，我立马把他带到你面前！你别这样……我不会安慰人……”
“……”她停止了勉强的笑意，“隼八，你要去杀人的那一方吗？”
“……我只是想要帮你报仇。”
“我已经没有仇恨了，也不想去追究斯坦因的对错，我只是想要和他们在一起……”
“这几个月来，谢谢你，永别了。”
“大家都对我很好，但是我撑不下去了……很自私吧，最后，选你给我传达这些。”
“炎炎?”
电话那头只剩下雨珠滴落的声音还有冰冷的嘟嘟声。
“炎炎！”
“你在哪里?”
“回答我啊！求你了……”
“别丢下我……”
“炎炎?田中炎炎?那对夫妇的孩子?”斯坦因在一旁虚弱地嘲讽着。
我不想质问他为什么要杀炎炎的父母。我对他的那套“英雄”理论一点兴趣都没有，对炎炎丧失双亲的遭遇，也并不感到遗憾或者痛心。
我的冷漠连自己都心惊。
以前的时候，我时常幻想自己拥有强烈的同理心，看见流浪狗会觉得可怜，会为那些痛苦的遭遇而心碎。
可真走到了这一步，反而怀念起当时的日子。
“她让我不要杀你。”
她不想我成为杀人的那一方。
为什么?
我理解不了啊？
她恨他，没错吧？
但是却不让我杀他……就算我把话说明白，告诉她他就在我面前，任我宰割，只要她告诉我，她要他死，我就会下手。
否则的话……我没有杀他的必要啊。
心空荡荡的，好像身处深海，不停地下坠……下坠……
压抑的窒息感让每一次呼吸都沉重无比。
“腿、手指、眼睛或者舌头。”
我突然想知道，人的皮囊下，是不是也是空荡荡，或者像蜂巢那样，是千疮百孔的呢？我看过很多生物书，也受过很多很多伤，但是这个时刻，我突然怀疑起这一切来。
理智告诉我——去找炎炎！我得到她的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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