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关于苑旌的问题一直骚扰方雍乔直到第二天早晨,期间纪凝没有给过他任何提示,直叫他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意思贸然去问。次日清晨,他终于是忍不住了,要给苑旌打个电话问问清楚,如果事实真如纪凝所言,苑旌是个哭包,他也好叫这家伙别给他乱丢人。
苑旌接电话接得很快,查通话记录同样很快。在他翻过记录之后,谜底水落石出。原来他昨天早上睡迷糊了,以为自己是在梦里给纪凝打电话哭诉,谁知那竟然是现实。
“你怎么不给你妈打电话哭,非要给我妈打电话哭?”方雍乔数落他一通,又问,“你们说了什么?”
“我不记得……”苑旌支支吾吾地回答。
“结结巴巴,一听就有鬼。”方雍乔怒了,“赶紧说!快点儿的!”
“哎呀我真不记得——蕾蕾带着孩子在这儿呢,我挂了挂了。”苑旌嘀嘀咕咕,迅速挂断电话。
方雍乔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心里总觉得像憋了一口气没发出来。他放下手机,打开衣柜门找了条新裤子,打算吃过早饭就杀回家去,给苑旌一点儿颜色瞧瞧。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坐在客厅里的纪凝抬起头,颇为惊讶地看向儿子。她也刚起床没多久,还在吃早饭,方雍乔醒得这么早,是她没有预见到的。
“昨天几点睡的?”纪凝问他,“平时不上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起这么早?”
“您起得早就够了。”方雍乔敷衍她,“我平时起早起晚又没啥区别。”
这倒是实话。
他回了他妈这里,一不用亲自做饭,二不用亲手洗衣,每天游手好闲,顶多是吃午饭之前被老妈使唤着去扫一次地。
纪凝点点头,没问他换了衣服准备去哪儿,看来是心中有数,懒得跟他废话。
“面包还有吗?”方雍乔摸了摸肚子,对桌上的早饭垂涎三尺,但他知道老妈不会再给他多做一份,因此他退而求其次,直接问有没有面包可吃。
纪凝一边吃早饭,一边向厨房使了个眼色,叫他自己进去拿面包。方雍乔领会了她的意思,拐了个弯钻进厨房觅食。
草草对付完早饭,勉强吃饱喝足,方雍乔觉得是时候杀回家,打苑旌一个措手不及,便换上鞋子溜出了门。没过多时,他开着熟悉的车走上了熟悉的路,要去找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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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方雍乔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满地爬来爬去的小孩儿,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骆星蕾坐在他对面,摇晃着一只小奶瓶。
“小孩子长得真快啊。”方雍乔没话找话,强行感慨。
不待骆星蕾回答,地上那孩子先爬过来,一把抱住方雍乔的小腿,张开嘴巴向他吐泡泡。
方雍乔:“……”
这小孩子粉嘟嘟的挺可爱,虽然剃了个小光头,叫人分不清性别,但那五官长得好看,一瞅就是继承了妈妈的优良基因。
骆星蕾怕孩子弄脏了方雍乔的衣服,连忙弯腰将孩子抱起。那孩子在她怀中仍要回头看人,嘴巴一张一合,像条小金鱼。
“带小孩儿累吗?”方雍乔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看样子想和骆星蕾共同探讨带孩子的技巧。
“还行吧。”骆星蕾随口答道,“再累也没办法,总不能把孩子回炉重造。”
的确如此。
这就是为人父母的烦恼。
方雍乔坐在那儿,看着骆星蕾逗小孩子,忽然生出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上一次他见到骆星蕾,对方还是一名未婚女青年,一眨眼竟然已经做了妈妈,而他和苑旌,依然停留在未婚男青年的阶段,并且将终身止步不前。
说到底,如果没有法律层面的认可,他和苑旌到底算什么关系?
最亲近的陌生人?
诸如此类的问题不能经常想,越想就越糟。方雍乔仓皇中断自己的思绪,把注意力放回眼前,从茶几上拿起了苑旌买来的小蛋糕,递到孩子手里,让她抓着瞎玩儿。
小孩子坐在骆星蕾的膝盖上,胖胖的手抓住那只小蛋糕,张大嘴巴欢乐地吐着泡泡。
方雍乔忽然想起纪凝书房里的某本日记。
那上面记载了她初为人母时的激动,以及对儿子的一切期望。
结婚生子是“正路”。几乎每一个家长都想象过自家儿女的未来。当他们生下的是女儿,他们就要幻想她披上婚纱,当他们生下的是儿子,他们就要幻想他将来娶一个好姑娘。他们是那样期待儿女走一条宽敞平坦的大路,他们守在那路口,迫不及待地想要给孩子传授经验,然而有些孩子在中途离去,又有些孩子走了另外的路,后人的经历永远和前人有着微妙的差别,他们的愿望可能要随着儿女一起“失踪”。
无论是谁,都不能马上接受自己的心愿落空。
除非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过。
但那怎么可能?
方雍乔依然坐在原处,眼眶却是发酸。他连忙用力闭了闭眼,向后靠在沙发里休息。他觉得自己最近不能很好地控制情绪,这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必须做些什么,来改变这局面,比如努力放宽心,比如深呼吸。
他费尽心力找着话题,和骆星蕾讨论她家的孩子。骆星蕾倒是很乐意说,然而他在这样的对话当中渐渐彷徨起来,并对未来产生了担忧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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