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岳梧住处敲门，开门却是安然。
“哥你来啦。听岳导说你晚上也要来我还不太信呢。”安然领我进门，“身体怎么样了？也不回我消息。”
“没多大事，疲劳过度在医院睡了一天，没顾上看手机抱歉。”我挠挠头，“倒是你，拍摄顺利吗？”
剧组分AB两组拍摄，我住院，A组就拍女主，安然B组就没停过。他捧着剧本坐在沙发上，字里行间笔记密密麻麻：“部分表演不太到位，每天来这坐一会儿跟岳导交流补课。”
我坐在他身旁摊开剧本，头凑过去：“你拍到哪了？”
“尹征从国外留学回来，相亲，和地下党组织汇合都拍完了，接着是咱们对手戏，青春认祖归宗改名尹行的群戏部分了。”
“……好快啊。”我翻起剧本，尹征留学回来在第三集，认祖归宗在第四集，“我刚完第一集，第二集我的戏份进度3/4，到第四集还得几天。”
安然笑：“所以你是主角啊。”
“嗨，挑不起大梁的主角。”我自嘲。
客厅门开，岳梧进来，神态疲倦。看到我和安然站起来要迎接，他摆手示意我们坐下：“等我十分钟。”一头扎进洗手间。
洗手间很快传来水声。我和安然自然没闲着，兴致勃勃对第四集台词玩。
“兄弟？”安然语气不可思议，“我活到二十二岁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个兄弟？”
这集青春当背景板，我读尹征父的对话：“小征啊，你父亲我二十多年前也不是教授，家境贫苦，种田为生，食不果腹，靠阿琴父母资助才能读书，阿琴与我青梅竹马，我答应要娶她，可事与愿违，一场变故过后我们失散。后来与阿媛相遇，才有你。做人不可忘本，我承诺该你继承的家产分文不变，现在只希望小行有家可归。”
“这是家产的事吗？”安然愤愤道。
“那是什么让你如此愤怒呢？”我平静地说，眼睛扫到下一行尹征台词“你昨天在哪，干什么，你敢说？”，迟迟不见安然读，我抬眼看他，“怎么了？”
“其实我也不理解尹征为什么愤怒。”安然眉头微蹙，“父亲承诺他的继承份额不变，青春成为他哥又会有什么害处？”
“我认为是安全感被打破后，集中爆发的愤怒。”我想了想说，“上海名流举家搬迁到南京，财富减半，社交网七零八落，南京离前线战场也不远，生存变成大问题；父亲为***站台，他是共产主义者，暗杀式迫害让他们站到对立面。他是对现状不满，而不是青春。”
“有道理。”安然补着笔记。
岳梧声音传来：“还有别的可能性，再想。”
嗨，又不知道对话被他听了多少。岳导听墙角人设屹立不倒。
安然却抬头望去，好不愉快吹起口哨。我迟疑着回头看，只见某人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关键部位裹着毛巾，丝质睡衣大喇喇敞开，锻炼有素的肉体肌肉线条分明，人鱼线纵直往下引人遐想。
……那可是人鱼线啊！
我眼神稍微在那多停留两秒，岳梧微妙的视线就落在我身上，安然悄悄用手肘推我。
好像该说点什么？慌乱间我只听自己的声音冷静地说：“去穿衣服。”
语气之不屑，命令之冷酷，安然笑容微微一僵。
……这tm真是我说的？
在安然惊奇的眼神中我瞬间做好洗干净脖子引颈自刎的准备，饭圈嘲讽涌上脑壳：某八百线糊咖摆不正自己位置冒犯名导被开除，人没红摆谱有几套云云，大标题大字报匿名高楼平底起，分分钟能把我嘲出地心飞向太空。
客厅一时间只余岳梧擦头发的声音，一下两下。过了好一阵，他才语气带笑道：“行吧。”转头进了卧室。
门一关，我把脸扣在剧本里出不来。
尽管我心里岳梧打扮活像MB性格恶劣还有点变态，可我怎么能表现出来！脑子烧糊涂了吧？他现在是我上司啊！
劳务费可一笔都还没到账呢！
安然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哥啊……”
“如果你爱我，什么都别说。”我闷闷道。
“你跟岳导关系意外地好啊。”安然小声说。
“？”我从油墨味里抬头，“哈？”
“我到这聊尹征人物小传，岳导脸黑得恨不得把我开除。”不知道回想起什么，安然直摇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呢。”
“我只是被他当做笑话看待了。”我握住安然手，十分恳切，“如果我今天被开除了下次有什么资源一定要带带我，不然我只能回工地搬砖了——”
门开，我和安然对话戛然而止，岳梧白衬衣西装裤姗姗来迟，手握几本笔记坐在我俩对面。架势活像学生时代假期补课老师查作业现场，我和安然随时会被命令重写的那种。
头发还湿着，偶有一两滴落在衬衫，岳梧不甚在意翻剧本：“想到了吗？尹征不欢迎青春的理由？”
“骄傲。”安然很快回答，“尹征留学国外接受西方教育，目标是回国解放人民，本质上希望成为领导角色，但真的和农民称兄道弟的时候就无法接受了——从各个维度上看，他都比青春优秀那么多。”
岳梧不置可否，转眼看向我：你说呢？”
“厌恶吧。”思忖半晌，我回答。
“厌恶青春？”安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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